扑进画框乡野气息

扑进画框 ——乡野气息

春暧花开时，我们一行人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水库——涌溪水库，我一眼就迷上了这一片湖水。

这里有我美丽的童年，清清的涌溪水亲吻过我的小脚丫；秋天满山红艳艳的枫叶把我带入童话般的世界；山林的清鲜空气滋养着我；林中的野果不止一次让我心醉；亲戚家曾给我红薯和糍粑，用竹筒一次次吹燃火塘里的火苗……如今一切已经被大水淹没，在一片碧波浩渺中无处可寻。当机动船突突突梨开碧浪时，我没有像乡亲们那样说笑，只是默默地观察和遥望水面。我知道，就在此刻，就在脚下，在船下暗无天日的水深之处，有我走过的长而弯的公路，有我熟悉的石阶和墙垣正在飘移，有我熟悉的小楼和门槛已经残腐，正在被鱼虾探访。某一块石板上可能还留有我当年的臀印——那是我时常坐在石板上望着远山，遥想山外的世界有多大。

猛然想起村甫的“巴童浑不寝，夜半有行舟。”不禁低吟贾长江的“独行潭底影，数息树边身。”“芦荻荒寒野水平，四周唧唧夜虫声。长眠人亦眠难稳，独倚枯松看月明。”这是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俞君祺的诗，顿觉一番惬意。机船剪破一匹匹水中的山林倒影，绕过一个湖心岛，进入老山一道越来越窄的皱折，沉落在两山间一道越来越窄的天空下。我感觉这船不光是在空间里航行，而且是在中国历史的画廊里巡游，驶入古人幽深的诗境。

突然，在柴油机的轰鸣声中我的手机响了，是一个朋友打来的：“你在哪里？你真的去……？”

“为什么不？”

“那里很美吧？”

“只有你亲自来？”

我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。

融入山山水水的生活，难道不是一种最自由和最清洁的生活？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，难道不是一种最可靠和最本真的生活？这几年来，我不故作矫情，而心怀感激和长存思念。乡音无改，可我的“小环境”在变，有时不知何时开始越来越陌生，在我急匆匆上下班的线路两旁与我越来越没有关系；有时细看一眼，人们的神情总是那样匆忙和淡漠；在媒体中的罪案新闻和八卦新闻，还有大家津津乐道的明星、影星的绯闻与我总是格格不入；有时走在街上高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……

“我们为什么而活着？”大家总是这样重复而疲惫地追问，大多找不到答案。就像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出了故障，唱针永远停留在不断反复的这一句，无法再读取往后的声音。大家有时看着墙上一些带框的风光照片或风光书画，算是他们记忆童年和记忆大自然的几张票根，或者是对自己许诺美好末来的几张期票。末来无法兑现，也许永远无法兑现——他们是被什么锁在画框之外？对于城市人来说，画框里的山山水水真是那样遥不可及吗？

我不相信，于是扑通一声扑进画框里来了。

[憨鼠责编：谷莹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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